尘境心影录谙尽孤眠滋味:闲写范仲淹的词《御街行》(1/2)

文/史遇春
尘境心影录 | 本章字数:1946   | 尘境心影录txt下载 | 尘境心影录手机阅读
推荐阅读:天才萌宝:美男放过我娘亲纵目无敌升级王修真界的百万负翁美女班主任奶爸的传奇琥珀之剑

“谙尽孤眠滋味”

对于有点文学意兴的人来说,仅看这一句六字,就可以浮想联翩。如果要论表现感情的技巧与艺术,这一句六个字,比起时下那些动不动就“飚泪”的做作与煽情来,真不知要含蓄多少、深情多少、“温柔敦厚”多少啊!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文正公,和中国历史中的各代先贤一样,在我印象中,都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形象。在我的分类中,会把他们归入正统的儒家行列,他们是中国传统一脉不断的接力者,完全区别于普通认知中的“文人”。当然,这里并没有轻视“文人”的意思。

既然有固定的形象程式在我的胸中,那么,表现忧国忧民的一切著作,对于范文正公来说,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女情长,似乎和我对先贤的理解有所出入。现在才明白,其实,我们所根植的文化土壤,在我们的不自觉中一直影响着我们。我虽然长于乡野,但是,回头看时,宋以后理学中“灭人欲,存天理”的这种修为哲学,或多或少还是在我的生命中打了印迹。这说来话长,不用展开。

范文正公存词不多,但是,就所能看到的几首而言,很能见他的功力、情思和胸怀。比如他的“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比如他的“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都写得情真意切,柔肠百转。向来,诗文之作,都被正统士人视为“末技”。但是,正是这“末技”,丰富了这些历史人物的形象,让我们在看到他们“不苟言笑”的一面之外,还看到了他们“情思绵绵”的一面。范文正公胸中,除了家国情怀,事功仕途之外,还有儿女情长、婉约柔和的细腻。

由此,我得出一句“自来真英雄,都是多情人”!

下面,来看“谙尽孤眠滋味”这句所出的整首词:

《御街行》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这首词上阙重在写景,下阙重在抒情。上下二阙合成一体,即我们通常所谓的“情景交融”。这样评论算是俗套,但这样的评论又最合乎情理。

读完这首词,再三回味。在思绪联翩的意兴中,首先想到的是,这首词是以怎么样的人物身份出场,又是以怎样的口吻抒怀的。我们完全可以把词的主人公想象成一个独居的妇人,在月夜清光之下,在重楼层阁之上,怀恋远方的爱人。这样说,这一妇人,似乎是画中人、梦中人、景中人抑或是情中人,似乎是与我们隔了崇山峻岭、似乎是与我们隔了迢迢途程。但是,读这首词,从作者对细节的精致描绘中——比如词中视觉、嗅觉、听觉、感觉的直接式体验,我们似乎又能亲切感知作者本人身在其境的真切。于是,我们会迷惑,迷惑这是借人抒情还是自写情思。家的敏感与丰富联想,使我们不能不为之叹服。其实,可以认为此词是思妇的独唱,但我们须知作者的观察入微与书写精细;其实,我们也可以认为此词是作者对自我的轻吟,从而可见“铁石人”的“销魂”之语。

“纷纷”写叶的众多与杂乱,也道出了时令与节候。“坠”字让人心惊,似乎是重重地冲来,但“叶”字又把这“坠”的分量消解了不少。宁静的秋夜,如果这“纷纷坠叶”肆无忌惮地落地,必然会扰了这夜的清幽,作者紧接一“飘”字,那“纷纷坠叶”顿时有“席片雪花漫空舞”的优美,更有“落雪无声夜寂寂”的宁静。正是有了这前面的铺陈,这“纷纷坠叶”要“飘”落的,不是黛玉葬花中的“污淖”与“渠沟”,也不是平常所说的“报答泥土的情谊”;而是“香砌”。李后主有“雕栏玉砌今犹在”,虽然没落,但皇家气象犹存,故而是“玉砌”。范文正公用“香砌”,既让人有嗅觉上的体验,又透漏出阴柔之气,让人对环境生脂粉意象。“纷纷坠叶飘香砌”,一切是那么地轻柔,便是无有下文,夜的寂静已呼之欲出。静静的夜,寒意或已浓,或远或近,有那么一点声音,更显出了夜的宁谧,所谓“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也。

“真珠帘卷玉楼空”,这一句,是惯常的用语,比如太白的“美人卷珠帘”、比如《红楼梦》中的“半卷珠帘半掩门”,可不细论。但需说一下“空”,这“空”,不是一人无存的“空”,而是两人之中,一人去后,只留一人,对照往日而显现出來的“空”。如果“玉楼”真是“空无一人”,“天淡银河垂地”便无从谈起。“天淡银河垂地”一句,首先必须肯定的是,这是一种大胸怀、大见识的夜景,其次,这种景观的获得,其观察点必在高处,不然,“银河垂地”是无法成章的。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这是上阙的结尾,已跳出全然写景的情境,转而在景中发出了感叹,于是乎“人”也就自然而然顺势跃出纸面。同样的年节,同样的夜晚,同样如洗的月光,不一样的是相隔千里的人,不一样的是离人各自周遭的事。此一结尾,既是对上阙“景”的延续;此一结尾,最终落到“人”上,也是对下阙“情”的铺垫。

“人千里”的现实是“相隔”,“相隔”对于情深者

状态提示: 谙尽孤眠滋味:闲写范仲淹的词《御街行》 --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快捷键←)上一章:秦二世梦见虎咬马 返回《尘境心影录》目录下一页:谙尽孤眠滋味:闲写范仲淹的词《御街行》(1/2)(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