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红尘38.及冠(1/2)

城东，七里桥。

稽绍家的两进院子前，大杨树已经吐露新芽。和远近几树略矮些的杏树、桃树上缤纷的花朵交相辉映，现出了春天的生机勃勃。

洛阳的春天，说来就来了。

虽说两王拥兵将至的消息使得洛阳城的上空阴云密布；然而在这之下的人们并不能未卜先知，还不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任凭命运发给每个人一个随机的车票。

就仿佛热带气旋到来之前，空气总会更加的平静。

对于羊家的二公子羊忱来说，这平静让他憋的发慌，郁闷得要爆炸。

几位好友都将四散而去，各奔前程。刘章秀几个原本比他还小，却提前匆匆行了及冠礼，有了前程去处。他却还只得在太学里混日子。若不是还有崔明衍陪着，他简直不好意思踏进太学的大门了。

而羊玄之现在无暇顾及他的及冠礼。索性就把这件事交给了嵇绍。羊忱不敢有怨言，心里却有些郁郁。

嵇绍建议羊忱将及冠礼也提前，一则趁几位好友都在；二则也一起给章秀几个人送行。

大家都赞成。每个人都隐约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以后大家将各奔前程，日后再见之时，只怕物是人非，不可能像眼下这样无牵无挂了。

上次郊游的相聚还在眼前，无忧无虑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却仿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令人怅惘，令人感慨。

及冠这一天，风和日丽。

这还是羊献容第一次来嵇绍的家。

嵇绍作为今天的主人，博衣缓带，穿的比平日正式了许多。元色的袍服显得他修竹般的身姿格外的挺拔。背着手立在家门之前，看着从镶有羊家族徽的马车上款款下来的小姑娘。

几日不见，这小姑娘就仿佛又变了一番模样了。褪去了厚厚的冬装，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襦裙，轻盈端庄地从马车上踩着脚凳下来，带着她特有的略显腼腆和书香味道的微笑。这笑颜映衬着她头上大杨树刚刚吐露的嫩绿，显得那么清新脱俗，涤荡喧嚣，莫名地就让人心情为之一畅。

他禁不住看看身侧，早早就来到，和他一起站在那里迎客的崔明衍。

崔明衍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侧目，而是看向那马车上下来的女孩儿，带着少年人才有的专注的眼神，和向往的神采。

即使那小姑娘还不懂，嵇绍怎么能猜不到崔明衍费劲巴拉地采一株冰凌花送她的意味呢？

有时候，他深深的感慨和羡慕着他们的青春。

后面一辆车上，又下来了两个女孩儿。

两个女孩儿手拉着手，看上去很是亲密。

一个是如影随形的刘玲珑。

另一个，竟然是孙老夫人的客人，郑素玉！

话说孙老夫人怎能不惦记羊忱的及冠之礼呢？只是她一介老妇人，做这些事情实不能合外孙的心思。得知了嵇绍要替羊忱安排及冠礼，便说让献容带上素玉。她来羊家也常常碰见嵇绍，深觉孺子可信，所以拿他毫不见外。

羊献容无法。老夫人说是让她带素玉见识见识洛阳城；也让素玉认识一下亲朋好友，她不能拒绝呀。

可以想见，外祖对素玉非常的满意了。

羊献容禁不住替玲珑担心。

可刘玲珑哪里知道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一听说素玉是羊氏兄妹的外祖孙老夫人的座上宾，是她们的表亲，她立时便和素玉亲近了起来。

羊忱在后面跟着，也从马上下来。

今天是他的大日子，他特意地沐浴更衣，束起了发，暂时还插着一根木簪，等会的及冠礼，是要加冠的。

公子如玉。羊忱本就长得有羊家人的俊朗清逸，一收拾更加令人瞩目。玲珑自是欢心，连素玉也禁不住侧目。

嵇家没有别人，只有嵇绍和看门的老叟两个。羊家现安排了几个仆妇过来打点厨房，头天晚上就送了过来。

皎嫦和菲儿却没有来。杨菲儿从邙山回来之后被关在了家里，再没露面，皎嫦则听崔明衍说，是因为局势不定，和崔家的一些女眷一起又去了邙山别院。

前院是男子们的天地，三个女孩儿便被老叟引去二进。

嵇家本也是大家，但是老家并不在洛阳。自嵇康死后，嵇绍被托付给了山涛家，成人后出来另居，所以买了这一处小院。院落不大，后院其实就三间，一间厅堂，两间卧房。院后面又有一个小花园，也不知是老叟还是嵇绍，在那里种了些蔬菜，又有几株杏树李桃。现下葱韭绿油油的一片，很有些田园风味。

羊献容倒是很喜欢这样的风味。自家虽说是距平侯府，但无论父亲还是她自己，实际上都更喜欢这样返璞归真的家居风格。

嵇绍是个单身男子，姑娘们不好便进去他的房间。于是三个人便去了另外东边的一间。

这间显然是嵇绍的书房。陈设的简单却不失庄重。两面墙的书架，几幅字画，细看落款很是惊人。还摆着一张榻，几只椅子，一张书案。书案上面放了一个花瓶，插着一枝新折下的杏花。

看到这分明是男子气十足的书房里摆上这一枝粉樱樱的杏花，玲珑直接笑了起来。

“嵇绍这老夫子哦！今天倒是用心了啊。”

老叟笑道：“公子知道小姐们今天来，可是昨夜收拾了半宿的。”

素玉是生客，听了也抿了抿嘴。

羊献容却瞥见，那张榻下的角落里，放着一只褡裢。

褡裢鼓鼓的，沾着些尘土，和整洁的书房不搭，大约因此被塞在角落里。

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