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行春41.第四十一回(2/2)

仲兮看了看躺了满山洞的人，笑了笑:“我本也是这般打算。”

站在洞口无意间窥听到这一起的凤桡扶着山壁，只觉双腿有些发软。她握住脖子上的兽牙欣喜而又苦恼，也忽然明白了仲兮话中的含义。

数日之后，患病的人渐渐好转，看上去比以前还健壮了许多。人们欢喜，哭泣，看着仅剩下十余人的少俞，更加渴望活下去。唯有戋尤，却再不见笑脸，即便是面对婴尔是也缄默不言。

他从心底将自己当做了恶魔，甚至期盼自己也能染上恶疾就此化为一堆尸骨。越是看着患病之人的欢笑，他这样的念头便越是强烈，强烈到他不惜想用长戈自刎。仲兮早已注意到他的反常，幸而在最后一刻夺下长戈。

“若是我当初将他们带回来，或许此刻他们也能同其他族人一样。”

“是我的犹豫害了他们，和那些死去的人。我知道你没打算将他们带回来，也知道以山奎的性子即便带回来也会再次出走。”他拍拍戋尤的后背:“发生之事已发生，我们无力改变，即便是你丢弃自己性命也一样。”

戋尤滩坐到地上，仿若已丧失全部力气:“我还有何资格活在世上。”

“既然我救了你，便是给了你活下去的资格。”他犹豫了小会儿，心窝间取出那块龟文残片:“我将这东西暂时放于你处，你若还是想死便拼上性命护她完整，日后我自向你索取。”

戋尤并未接手，只是看着这模样奇怪的龟壳:“既然这么重要，又为何要交由我。”

“放在你身上比我自己带着安全。”仲兮俯下身将龟文残片递到他面前:“既然你想死，便为了替我保护它而死吧。”

戋尤看了看仲兮，伸出双手接过握在胸前无声痛哭起来。

多日的劳累使得凤桡倒在了族人无限思念去世之人的沉默中，这无疑是给还未彻底安定下情绪的少俞一记沉重的撞击。可却在大家慌乱地以为恶疾再一次袭来的时候，荼葛婆婆惊讶的发现她竟是有孕了。

这连仲兮自己都未曾想到。

短暂的吃惊之后，迎来的便是祝福与欢喜。

婴尔是不顾坐在枯草上的凤桡脸上透出羞涩与幸福，转身瞪着仲兮步步逼近:“你们几时做的夫妻？不会是在我们都身患恶疾之时吧？欺负我们少俞首领你别以为便能这么算了，好好准备成婚大典。”

荼葛婆婆看了看仲兮，欲言又止，继而才开口说了另一番话：“你好好同凤桡商量，不论是作何决定少俞都不会为难你。”

仲兮只是笑了笑，待围着的人都刻意离开留他二人独处时，他这才上前在她面前坐下来：“可有不舒服？”

凤桡微微娇羞颔首，摇了摇头。

“待你好些了，几时想行成婚大典都可以。”他心中不由自主柔和起来，仿若那天际怀中的云，稍一触碰便会被裹入其中。

“我这般平凡的人，当真能嫁与你为妻吗？我知道你……”

仲兮在她唇上轻啄，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你难道不已然是我仲兮的妻子了吗？”

可凤桡仍旧愁绪不减，索性换了一套说辞:“少俞多次受难，如今也只剩下十余人，漂泊流离生计难定。此时作为首领我……”她抬起头望着仲兮，微蹙眉头，目有忧光:“我想先将他们安顿好，再行婚典。”

“好，都依你。”他摁住她的眉头:“安顿之事我已有想法，这里南行百里有个左丘国，国富而民安，我们不妨向其求一片安居之所。”

“若是左丘王能接纳少俞，即便是作为左丘子民我也愿意。”有生才有存，这样的道理她心中再清楚不过，即便是委屈求全也罢，忍辱偷生也罢。

仲兮笑着揉了揉她脑袋:“据我所知，左丘王仁爱贤良，想来也是不会亏待我们的。若是他不接纳我们，再另觅他处便是。”看着她还不见隆起的肚子，不禁有些入神。

凤桡见他这模样，便握住他的手抚上自己小腹:“我虽曾也想过有朝一日身为人母，却从未如现在这般期待过。”

他笑起来，换坐于凤桡身边，调了调姿势搂着她:“我何德何能有妻有子。”

她摇摇头靠在他肩上:“我才应是，何德何能与你为妻。”

“不知现在替他取名是否有些早，你心中可有想法？”

凤桡想了想:“我愿此子能成为少俞的火，驱走野兽与灾祸，又能照亮前行的路，愿他给少俞带来福音。”言至于此，她又略带羞愧地笑了笑:“即便是心中有了这般想法，却也想不出一个好名讳来。”

“以星火为灯，以石木为笼，即可指引，亦是守护。”仲兮反握住凤桡的双手，在手心揉捏:“你以为如何？”

“以星火为灯，以石木为笼……以星火为灯，石木为笼……”她呢喃数遍，继而微微浅笑挑起

眼看向他，几分试探，几分柔软:“那……叫小灯笼可好？”

仲兮笑起来：“好，便叫小灯笼。”